很多朋友对于失去乳房的女性摆脱了死亡的阴影,陷入了生活的困境。和不太懂,今天就由小编来为大家分享,希望可以帮助到大家,下面一起来看看吧!
长期以来,女性被迫面对乳房所传达的两种内涵:既是生命的养育者,又是生命的破坏者。 —— 《乳房的历史》
32岁那年,麦子的人生被乳腺癌毁掉了。蟹爪状的癌细胞占据了她的右乳房。手术后,锁骨下方留下一道难以隐藏的垂直疤痕。麦子说,到死的那一天,她都会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她不怕病死,也不怕丑死。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圆领T恤,笑着看着我:“你可以摸一下。”这让坐在对面的我尴尬不已,脸红了。最终,我的好奇心战胜了我。
隔着一层海绵胸罩,花了3万多元的假胸,并没有麦子说的那么硬。我还是能感觉到有一点弹性。它直立在麦子的右胸前,始终保持着高高的、一动不动的姿势。麦子无论在运动、洗澡、睡觉时,都一动不动地站着,不肯与柔软自然的对方配合。这让麦子很尴尬。这是她的“脸”,也是她的“伤疤”。
这是半重建的乳房。由于麦子的病情变化,脂肪填充手术已暂停。
麦子的假肢是“公开的秘密”。这个秘密是因为麦子向大部分亲友隐瞒了自己乳腺癌患者的身份;之所以公开,是因为她的右“乳房”被很多女性触摸过。在私人聚会上,她们会详细询问乳房再造过程,心里暗暗想:我还能恢复完整吗?她们互称“小姐”(“少”是一个复音词),是麦子乳腺癌手术后的病友。
围绕乳房,出现了更私密的话题:
“手术已经两年了,他拒绝查看我的伤口”;
“他说,你就跟我住吧,反正没人要你”;
“没有我的上半身,只有我的下半身是活着的”;
“当他抚摸我的身体时,他突然停了下来。就在那一刻,我们都明白他伤了我的心。”
……
在中国,乳腺癌是女性最常见的癌症。一组《中国乳腺癌现状报告》的数据预测,到2021年,中国乳腺癌患者数量将达到250万。
对于患有乳腺癌的女性来说,乳房是生死攸关的战场。乳房与性快感和养育以及乳腺癌死亡有关。在孕育生命和失去生命之间,残缺的乳房给他们带来了难以言喻的痛苦。
2016年,我国第一个《乳腺癌切除术后乳房再造技术指南》发布。虽然我国每年约有20万名乳腺癌患者接受手术治疗,但乳房再造的比例不足1%。也就是说,中国有数以百万计的女性正在承受着残疾的痛苦却无法发声。一位整形外科医生告诉我,“在中国,公然关心女性的乳房问题就像关心别人的性生活质量一样。”
我采访对象的年龄跨越了近半个世纪,从20世纪50年代出生的人到90年代出生的人。他们的痛苦如此相似。
一个准备切除左胸的小女孩问我:“没有了乳房,我还不是女人吗?”社会环境对女性身体的严格规定,无疑让这一群体面临的困境雪上加霜。
内衣的秘密
齐丽芳的车库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卷帘门一关一开,就能走出一个挺胸、眼神活泼的女人。女人常常成群结队而来,也有银发情侣一起进入车库。
白天负责发货的工作人员已经下班了,客户要求的特殊型号还记录在工作牌上。齐丽芳递出一件大红色的水溶绣牡丹胸罩,“这是给手术后的姐妹们去除晦气,增添欢乐的。”
仓库里一排排的架子上堆满了无钢圈文胸、层压睡衣、泳衣,还有最重要的填充物:假体乳房。
这些人造乳房由硅胶制成,通常呈三角形或圆形,颜色与您的肤色相似。表面光滑有弹性,中间有一个小凸起,模仿女性乳头。只需将假体乳房放入有隔层的胸罩中,匹配尺寸和重量,乳腺癌手术后留下的缺陷就会立即被填补。
我举起一个三角形的大假体乳房,整个手掌都被它覆盖了。看起来像E罩杯。 “这么大?”
“有些女性肥胖,术后需要服用激素治疗,这里最大的胸围有1.2米。”齐丽芳拿起轻便的假体乳房,放在秤上。 “砰”的一声,指针打到了562克。如果是普通硅胶的话会比较重,肩膀会承受太大的重量。即使胸罩肩带加宽,也避免不了被挖进肉里。
“有一个女孩想给她妈妈两个两斤重的乳房,我问她,你是我女儿吗?”
对于女性来说,在不失去乳房的情况下,很难理解乳腺癌手术后女性的需求。
“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位性格开朗的女士可以用患侧的一只手举起自行车,并在手术六年后完成了环法自行车赛。她给我看了一张多年前的照片:她穿着一件宽松的深蓝色运动衫,站在一座高高的山峰前,双手叉腰,左右乳房之间有轻微的缝隙。照片上写着三个字:“美丽在我心里”。
失去右乳房已经第五年了,齐丽芳仍然不知道“假乳”的存在。她走访了家乡的内衣店,只是翻箱倒柜,从不告诉店员她要找什么。她开始剪开旧胸罩,取出里面的泡沫杯垫。棉花、枕芯、小毛巾……每天都在想着能让胸部丰盈、匀称的材料。
手术后,她再也没有裸睡过。小背心、大背心、睡衣……擅长做手工的齐丽芳,在穿内衣上花费了很多精力。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好,不要看起来和别人不一样。”但手臂一抬起,她就担心内裤里塞的小毛巾会移动位置。一位说话轻声细语的20世纪70年代女性生动地比喻了这种尴尬。 “就像你刚来月经不久,翘着二郎腿走在路上,突然掉了一张血淋淋的卫生巾。”
“乳腺癌手术后的女性过去常常从胸罩上取下海绵垫。我有一个疯狂的想法,为每位乳腺癌患者提供海绵垫。”齐丽芳拿起两个薄薄的白色杯垫。
但这并不能解决身体不平衡的问题。一侧乳房缺失,导致身体两侧体重不一致,齐丽芳的脊柱出现了脊柱侧弯。这是乳腺癌手术后很常见的现象。只剩下一侧乳房丰满的女性甚至可能在行走时失去平衡而摔倒。
13年前,40岁的齐丽芳在301医院接受了右乳全切除术和腋窝淋巴结清扫术。外科医生与家人商量后,决定只花费3000元制作一个假体乳房。丈夫对医生说:“就算你给我3000,我们也不做!”她歪着身体,开始从手术中恢复过来。
八年前,一位患者给了齐丽芳一件不适合她尺寸的假体胸罩。她穿着这款假肢胸罩完成了环法自行车赛。
七名妇女神秘地溜进她的车库,要求她量一下自己的尺寸,并想办法为她们购买假体胸罩。她拿了卷尺和铅笔,详细记录了他们的身高、体重、手术年份和疤痕方向,然后上网订购。
义肢文胸在春节前到货了。七个女人带着对新年的憧憬再次走进了车库。衣服试穿后,没有人适合。失望在干燥、寒冷、凝滞的空气中蔓延,所以我干脆把尺码弄乱了,然后又试了一遍。最终,三名女子在过完年之后都没能穿上合适的胸罩。
越来越多的女性走向她,她的车库里藏着女性的第二张“脸”。焦急的女子带着齐丽芳的体温戴上假体胸罩,赶赴婚礼。总是陷入困境的齐丽芳,这几年只能用手头上的什么型号的胸罩凑合着用。
女性术后的需求推动着她不断前行,于是齐丽芳创立了自己的假体乳房品牌。
在互联网发达的时代,他们通过网络向齐丽芳提出要求。有人给她邮寄了一件海外购买的透气胸罩,让她拿到内衣厂拆开打样生产。这款内衣解决了夏天佩戴硅胶义乳引起的出汗、痱子的问题。
一位生活在美国的乳腺癌妇女来找齐丽芳:“在美国,每两年赠送一个假体乳房,一年提供三件胸罩来固定假体乳房,但我常常感到孤独,直到我找到你了。”
在这个车库里,从卷帘门走出的心满意足的女人留下了各种自制的内衣:有的缝制了巨大的海绵垫;有的还缝了一块巨大的海绵垫。有的钉一个扣子,把海绵杯垫挂在胸前,然后用一条A带系在腰带上,防止其移位。
齐丽芳拿出一件用了一半的双肩背心,放在假胸和胸罩之间。这是一位28岁的护士长手术后留给她的。背心右侧有一个窄口大肚的小口袋。口袋里有一个圆形海绵杯垫。在海绵垫的中央,缝着一颗灵动的小纽扣,用细密的针脚将纽扣隐藏在柔软的棉布下面。
在假体乳房出现之前的时代,这些就是他们的“乳房”。
乳房觉醒
全小平的胸部就像花蕾一样。她跳上自行车,从高坡上猛冲下来,完全无视胸部重力带来的负担。那是北京一个炎热的夏日午后。挥手告别时,她说要去王府井测量身体,申请免费的假体乳房。
爱慕内衣专柜的试衣间里,两个女人挤在狭小的私密空间里。对于拿着卷尺跟着他的销售人员,全小平并不反感。她常年都在医院体检和治疗,她已经不再觉得被人看见有什么大不了的了。当她试穿时,她尽可能地转过身去。
最让她尴尬的时刻不是这一刻,而是当大学宿舍里一位女同学问她:“你为什么要把胸罩放在袋子里晾干?”
“防尘。”她想起自己的回答,觉得有点好笑。五年前,全小平在家乡接受了左乳房全切除术。肝胆外科的主任医师甚至没有问她是否要保乳。尽管她才22岁,而且已经有男朋友了。她的母亲认为,乳房除了哺乳之外没有任何用处。她还记得手术刀切入身体的感觉,手术是在局部麻醉下进行的。该死的命运和生活。
距离计量柜台已经很远了,售货员就把我赶了出去。或许,她痛惜的正是全小平27岁的年纪。她说道:“小姑娘,别怕,现在这样的情况还不少,你要有信心。”
全晓平所在的一个乳腺癌小团体里,只有四个人。有人发布了一段3分钟的视频:走秀的几位模特都只有一个乳房。女人们走在T台上,周围都是闪烁的灯光,她们暴露的水平伤疤聚集在橄榄枝和花藤的形状中。整个视频充满了巨大的欢乐和力量,但也充满了压倒性的悲伤。
四年前,两位芬兰设计师收到了一封来自一位名叫伊琳娜(Irina)的女士的电子邮件。她因乳腺癌接受了乳房切除术,并努力寻找合适的泳衣。两位设计师决定打造一款单排扣比基尼泳衣,帮助这些女性重新穿上合适的泳衣,展现她们的美丽和自信。
Lady Gaga 的“Born This Way”基金会也专门介绍了他们的项目。一位模特来到片场拍摄写真,因为正在接受化疗,头发全部掉光,所以戴着假发。设计师对她说,你不需要假发,我们直接拍你头上的短发就可以了。离开工作室时,她把假发放进了包里。
“我们正在面对死亡。两位模特去世了。虽然我们颂扬勇气、美丽和女性气质,但其中也有一个非常严肃的话题:癌症。”这句话被留在了视频的最后。
麦子打破了群里的沉默,“选一件自己喜欢的泳衣太难了,款式都老了,过时了。”她想选择一件既能遮盖右侧疤痕,又能展现自己美丽的泳衣。后退。 “我应该问问设计师,为什么露肩泳衣只露出右侧?”话题渐渐变得轻松起来。
“当时看的时候很激动,看完之后就不能穿成这样了……”A女士说。
“还有人不在乎吗?我觉得我思想很开放。我会带着一块板和一个输液泵去普吉岛的海边,但如果我被要求穿成这样,我可能需要100 万美元来激励我。” B女士说完,发来了一张照片:蓝色的海岸上,三名欧美女性穿着比基尼泡在海里。她们宽大的身材使得泳衣的面料显得越来越短,不符合苗条曲线的审美。
“外国人好像并不关心自己的体型,只关心自己的胸部……”话题又回到了胸部。
中国女性总是以羞涩、私密的方式关注乳房这个话题。年轻女性虽然认可乳房的美丽,但她们却很难如愿公开地追求这种美丽。中国女性会对安吉丽娜·朱莉的勇气表示钦佩,她在接受预防性双乳切除术后,对自己的乳房拥有了完全的自主权。 “我们”羡慕“他们”,却很难成为“他们”。
刘波是内衣品牌爱慕的首席定制师。为电影《满城尽带黄金甲》定制紧身胸衣的女设计师通常会在铺有柔软地毯的定制工作室里与她的“特殊”客户会面。不同尺寸和罩杯尺寸的黑色试用文胸占据了一整面墙。抽屉里有来自法国的蕾丝和来自奥地利的莱茵石。抽屉上方挂着不同颜色的花边,不显眼的位置放着几个盒子,里面装的是假体乳房。
刘波曾在欧洲采购了数百件粘性乳房假体,爱慕公司也曾代理过国外最先进的乳房假体,但在国内销售的却寥寥无几。
只要将这种假体乳房贴在胸部上,就可以自由穿贴身衣服了。爱慕专柜卖的最好的假胸文胸有肉色、白色和粉色。这些假体乳房的颜色干净、柔和,给人一种健康、舒适的感觉。中国女性在购买时总是尽量淡化自己胸部的颜色,以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
刘波第一次看到乳腺癌手术后女性的尸体是在20世纪90年代。乳腺癌“改良根治术”的治疗方法是彻底切除患侧乳房并进行腋下清扫术。留下的疤痕长宽不均。如果你挺直身体,双臂并拢,你的腋下仍然可以放一个大苹果。对于患有乳腺癌的女性来说,去内衣专柜寻找合适的胸罩是极其罕见的。刘波当时的想法是尝试寻找没有钢托的纯棉内衣,并在里面放上海绵杯垫。为了研制出适合东方女性的假体乳房,她用橡皮泥来塑造乳房的形状。原来的假体乳房还要分清左右两侧,并伸出一个“小翅膀”来填补腋下的大洞。这也是艾姆的假胸的雏形。
艾木原来的乳房假体服务并没有对外提供。刘波的服务对象多为政企领导、社会名流。一名电视台编导走近刘博,刘博穿着宽松的长袍,没有化妆。乳腺癌手术三年后,刘波是第一个看到她残缺不全的尸体的人,甚至不是她的老师。
多年来,刘波见过数千例女性接受乳腺癌手术。他们没有炫耀,而是转向寻求帮助。胸口的伤疤也化为一道越来越短的横切口。无需将胸罩设计得太高以遮盖这些疤痕。这与外科手术水平的提高以及女性对自己身体的日益关注有关。
在这位内衣设计师看来,20世纪90年代后中国内衣风格的快速发展,也是中国女性对自身身体意识觉醒的开始。日本、欧洲内衣品牌纷纷进入国内,“显瘦”的性感理念冲击着中国女性的大脑。
如今,当都市女性期待一年一度的维多利亚的秘密大秀,谈论好身材和马甲线时,我在失去乳房的女性身上看到了另一种暗流。
事实上,中国女性长期以来并不重视乳房。在中国社会,“乳房”作为性器官,长期以来给女性带来了“耻辱”。羞涩、隐藏、安静、顺从是中国文化中女性的传统形象。女性被忽视的地位带来了女性不自知的自我压抑。
在中国女性卫生用品仍广泛使用卫生纸的时代,女性的乳房甚至用三尺白布或四块手帕包住。 20世纪50年代、1960年代、70年代初期出生的女性,大多在青春期都有过“挺胸驼背”的经历。
“那时候,任何人拥有大胸都是一件很尴尬的事,”一位刚刚当上祖母的受访者告诉我。
作为80年代出生的一代,在我的胸部刚刚发育的时候,妈妈曾经“传”给我一件私密女性用品。这是一款纯棉手工制作的文胸,没有松紧带,也没有钢圈。左腋下有一排扣子,我得费很大力气才一颗一颗地系上。每当我尝试调整乳房的位置时,我都会感到极度疼痛。很难想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中国女性身上,但它确实发生了,而且就在不远的“昨天”。
被压抑的需求
这一天是手术日。中国医学科学院整形外科医院副院长、乳房整形中心带头人栾杰,已经连续进行了五次乳房整形手术。
上午9时25分,栾杰医生走进手术室。忙碌的手术空间里响起柔和的背景音乐。手术台上是一名已被麻醉的48岁女性。今天是她第六次“自体脂肪颗粒移植乳房再造手术”。这次手术去除了她上臂的脂肪。被称为“蝴蝶袖”的脂肪很快就会成为她重建乳房的一部分。她的手术记录上写着:“右乳房根治性切除术后失踪九年。”
细长的杆状吸脂针在仪器运行时发出“扑通、扑通”的声音,橙黄色的脂肪顺利地流入脂肪储存瓶中。这位中年妇女的身材让我大吃一惊。紧实的腰部,粗壮纤细的大腿,没有任何脂肪和橘皮,看起来就像30岁女性的身材,而且没有任何切口。只是她脸上的岁月痕迹让我确信她真的快50岁了。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她进行了五次手术,对腰部、腹部和腿部进行了吸脂手术。在之前的手术中,“救生圈”和“象腿”逐渐转变为这个不断增大的再造乳房。
将135毫升橙色脂肪注入右乳房。她平躺在手术台上。新乳房尚未重建乳头,已经比左侧更大更高。手术后,部分自体脂肪会被身体吸收,逐渐变得与健侧对称。
10时27分,手术即将结束。一向忙碌的栾杰医生告诉我:“这种手术没有切口、不使用人工材料、不损伤肌肉,彻底改变了以往乳房再造的历史。修复一堵墙。”
他预计接下来的手术将是重建这位女士的乳头并纹身乳晕,这样她的乳房再造手术就彻底完成了。这和我之前认识的假体重建、自体皮瓣重建不同。十年前,栾杰从美国带回了这项技术。时至今日,国内能做此类手术的整形专家仍屈指可数。
2003年,栾杰开始担任中国医学科学院整形外科医院乳腺中心主任。此后,这家权威整形外科三级医院已完成2000余例乳房再造手术。他曾特意收集了该院自1957年建院以来进行的乳房再造手术的数据。2003年之前,最多的年份只有十几例,随着时间的推移,数量越来越少。
“拯救生命”有两层含义,不仅是拯救生命,更是改善生活。 ”这位资深的男性整形外科医生接到了一个“特殊”的电话。一位28岁的乳房再造手术刚刚出院的年轻女孩兴奋地对他说:“医生。栾,我要买一件胸罩和吊带。现在,我要把以前穿不了的衣服补回来。”住院后,她的信心开始恢复。
栾杰医生重建的美丽乳房引起了乳腺外科医生的关注。医生们甚至还拿出手机来拍摄这件完美的“作品”。当女性朋友私下向她诉说乳房被残破所带来的诸多痛苦时,她会毫不犹豫地掀起衣服。乳房再造手术的成功,让原本黯淡的生活“活了起来”。
在栾洁看来,乳房再造满足了女性对身份和独立人格的需求。随着文化社会环境的开放,女性意识逐渐觉醒。 “这种需求在过去被压制了。”在中国,乳房一直被认为是私人部位,不能在公共场合讨论。也是别人看不到、无法关注的部分。 “我的需求不会暴露在外界,这是一种无法通过个人表达方式传播的需求。”
一位60多岁的女性表示希望进行乳房再造。她三次来找栾杰,三次被家人强行带回家。丈夫和女儿都反对:这么大年纪了,还需要这么做吗?他们在医院里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一群人差点想杀了她。”他们指着医生的鼻子说:“不许你再造她。”
2013年,中国抗癌协会乳腺癌专业委员会的部分专家采用问卷调查的方式对我国乳房再造现状进行了调查。统计结果显示,2012年,32家三级医院共实施乳腺癌乳房切除手术24763例,其中进行乳房再造的仅1120例,再造率为4.5%。
据北京朝阳医院乳腺外科主任蒋红川介绍,朝阳医院回顾性收集了2011年至2016年五年来北方8家三级医院的乳房再造数据。医科肿瘤医院、北京肿瘤医院、301医院、北京朝阳医院、天津肿瘤医院等,仅占1.5%。
从全国范围来看,中国医学科学院整形外科医院副院长栾杰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我国每年有近20万乳腺癌患者接受乳腺癌手术治疗,但乳腺癌的比例在欧美发达国家,这一比例超过30%,在日本则达到17%。
广东省妇幼保健院副院长、中国抗癌协会乳腺癌专业委员会委员王琪在回应中西方差异时表示:“与经济发达国家相比,中国患者仍对生活质量要求不高,活着总比死好。”30多年前开始做乳腺癌手术的医生说,中国最初的乳腺癌手术方法是全乳切除术。改良根治性乳房切除术”以及乳腺癌保乳手术也在20世纪90年代开始。刚刚开始。
早间查房前,一名准备进行乳腺癌手术的女患者在医生办公室前拦住了姜洪川医生。 “江医生,我可以在脸上抹点面油吗?”她担心护肤品中的雌激素刺激癌细胞疯狂生长。也许这就是她患乳腺癌的原因。没有一个女人在突然遭受癌症袭击时不能保持冷静。 “活”的意志被无限放大,对死亡的担忧很容易让他们放弃对美的追求。
朝阳医院乳腺外科每年实施乳腺癌手术300-400例,保乳率为20%-30%。尽管医学数据早已证明,早期乳腺癌患者无论是否保留乳房,术后生存率差异不大,但部分符合条件的患者仍需要全切除。在中国民间信仰中,只有切除才能治愈这种疾病。
“最终,是保留乳房还是重建乳房是患者的决定,而不是医生。中国女性不愿意保留乳房的外观,美丽对她们来说并不是那么迫切。”蒋医生说洪川。
“美丽和健康就只有一个选择吗?”对于我提出的问题,舞蹈老师程子思考了很久。 “这是一个顺序问题,而不是一个选择题。”她像往常一样,微微皱起眉头。当她被诊断出患有高度恶性三阴性乳腺癌时,她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全乳房切除术。
对死亡的恐惧让她无法关心其他事情。当她再次体验“出生”的感觉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残疾给她带来了诸多不便。化疗还没结束,她就钻进了齐丽芳家的车库。为了得到一对看起来对称、完美的乳房,她花了整个下午在车库里尝试匹配的乳房。齐丽芳留她一个人在那里,她只能弥补自己的不足。然而,假体乳房带来的“瞬间美丽”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程子心理上的残疾感。她还问齐丽芳有没有可以穿抹胸洗澡的?
手术后,从化请齐丽芳帮忙选择假体乳房
不仅如此,在中国,能够进行乳房再造的医院屈指可数。具有整形外科资质并从事乳房再造的医生屈指可数,拥有精湛乳房再造技术的专家更是凤毛麟角。乳房再造是一项技术要求较高的整形外科治疗项目,但乳腺肿瘤外科与整形外科的配合还远远不够。
在中国,绝大多数符合即刻乳房再造手术条件的患者首先面对的是没有整形手术经验的乳腺外科医生。许多患者因此失去了乳房再造的最佳机会。掌握整形外科和修复技术的整形外科医生处理的病例大多是切除后延迟的乳房再造。她们只能根据乳腺外科医生手术后留下的“现状”,尝试恢复乳房形状。
栾杰教授将乳房再造比喻为做衣服:“能做麻袋和能做时装不同,没有经过整形培训和资质的医生只能再造麻袋。”
是及时救助还是雪上加霜,往往是决定一次手术成败的关键。
你是谁?为了谁?
这是一场女性亲密的午餐聚会,年龄从“60后”到“80后”,全部都接受过乳腺癌手术。讨论的话题是和胶东半岛的海鲜一起上了餐桌:割乳对两性关系的影响程度。
我向每一位女性提出了同样的问题:“乳房被残破会影响夫妻关系,甚至导致离婚吗?”他们的答案出人意料地一致:“不。”
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阵阵涟漪。几分钟后,女人们讨论得非常激烈,我再也听不到任何一个人的声音了。这位1970年出生的姐姐,声音很好听。她的声音穿透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我丈夫说,每当他看到我的伤口,就会想起他和儿子在手术室外一起哭。他说:“你真的受苦了。”左边同龄的继续道:“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了,就算我们没有受伤地站在他面前,他也未必会感兴趣。”
他们对男人有一个普遍的共识:中国男人在照顾自己方面是巨婴,但在面对家庭变化时仍然勇于承担责任。家庭和婚姻不仅仅是性。如果你觉得自己的身体不漂亮,为什么要请“他”看呢?
“我觉得……可能会影响夫妻感情。”舞蹈老师橙子低声说道。她留着长长的马尾辫,穿着紫色蕾丝连衣裙,说话的语气很慢。她的丈夫是一名钢琴老师,往往对艺术和审美有较高的追求。但她的声音很快就被女人们幸福的笑声淹没了。
聚会结束后,我和橙子又聊起了这个亲密的话题。她把这段婚姻的不幸归咎于相亲介绍的情感基础薄弱。手术后,出轨的丈夫对她视若无睹。在这个家庭里,她唯一的价值就是这个巨婴的保姆。 “你为什么不离婚?”我问她。
“我是一个不完整的女人,这辈子再也不敢奢望爱情了。”
29岁的燕子在接受乳腺癌手术六个月后主动向丈夫提出离婚。一次深夜争吵,丈夫生气地说:“我要让你生气到对方得癌症。”这让燕子明白,如果她想活得好,就必须离开这个男人。他是她的初恋情人,高大帅气,而且都是军官。在发现癌症之前,他们正准备生孩子。乳腺癌手术后,丈夫唯一一次走进她的化疗病房,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如果你给我生孩子,我到医院的时候会是什么感觉,会怎样?”我现在有感觉了吗?” !”
在抛弃生病妻子的压力下,丈夫试图挽救婚姻。 “就凑合着吧,反正没人要你的德。”
“怎么没人要我?没有胸,我就不会被人要。”燕子惊讶地在我面前哭了。当她提起往事时,常常感觉自己在讲述另一个人的故事。燕子和我并排坐在放射科医生下班后的办公室里,放射科医生是一位进行乳房X光检查的医生。
34岁时,艳子再婚。现在孩子已经4岁了,未受影响的乳房有充足的乳汁,充分行使了女性哺乳的权利。
在我遇到的近20 名患有乳腺癌的女性中,对失去女性气质的焦虑是很常见的。女人身上的这对器官承载着男性的观赏快感和婴儿的饱腹感。她们在忍受癌症带来的痛苦的同时,仍然遵守社会对女性身体的规定。
玛丽莲·亚隆(Marilyn Yalom)在《乳房的历史》一书中说:“对于女性来说,‘好’乳房和‘坏’乳房之间的对抗并不是男人经常描绘的母亲、圣人、荡妇和妓女之间的对抗。也不是,正如精神分析学派认为,在孩子的经验世界中,养育的“好”乳房和拒绝的“坏”乳房相互对立,对于女性来说,乳房显然象征着爱欲与塔纳托斯之间的紧张斗争,这是一场绝望的战场。生与死。
“女人如何看待自己的乳房,不仅是个人自我评价的一个指标,也是一个女人整体地位的象征。在东西方历史上,女性的乳房都是由男性控制的。只有女性从自己的角度来处理自己的乳房。”从审美的角度来看,乳房不是为了取悦别人,而是真正回归到自己的身体。”
你是谁?为了谁?除了疾病和美丽之外,女性对自己的质疑可能是对伤疤最好的安慰。
参考:
《乳房的历史》,华岭出版社,玛丽莲·亚龙
“乳房的文化象征”
征意义》,中国性科学,李佩玲等
用户评论
这篇文章真是太好看了! 我一直都有这样的感触,做完手术后的生活像是在一片新的起点上行走,却又总是隐隐感觉自己和之前不同了。有时会感到不安,明明活着,却好像失去了某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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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解你的感受。失去乳房确实是一场巨大的变革,它不仅仅是身体的变化,更是一种心理的缺失感。手术后想要融入生活,有时候却又难以适应,内心常常会有挣扎和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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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说得很有道理!做完手术后就像站在人生岔路口,往前走就是未知的挑战,回头望是熟悉的哀伤。我一直在寻找生活的平衡点,希望能早日从阴影中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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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以为失去乳房就代表失去了女性的一部分,但这篇文字让我豁然开朗!也许“生”在这样的改变中就是更坚定的自己,更强大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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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手术后的生活看似平静,但内心深处却常常会有挣扎。要承认这个事实,重新定义自己的美丽和价值,相信我们都能走出生活的阴影,拥抱新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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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乳房的女性们,她们不仅仅是“胜利者”也并非完美无缺,她们承受着生活的压力和来自自身的精神困境,需要更多理解和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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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标题触动了我的心,我也有亲身经历过这样的感受!手术过后,内心确实有很多挣扎,但最终还是选择积极面对生活,让自己变得更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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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乳房的女人们,她们的故事是鲜活的、真实的,需要我们去理解和尊重。我们不能将她们一味地定义为“勇敢”或“美丽”,而是要看到她们背后的复杂情感和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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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个人认为这种说法有点极端,每个人的经历都是独特的,失去乳房并不意味着就一定是“逃离死亡的阴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去面对生活,要尊重个体的感受和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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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生死”只是人生的一部分,对生命的意义应该是更宽广的理解。我希望女性朋友们能够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无论是否拥有完整的身体,都能拥有积极乐观的心态,活出精彩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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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文章写得不错,把失去乳房后的心理状态描绘得很真实,很多女人都经历过这种情绪变化。我曾经也感到孤独和迷茫,但是最终选择了面对并接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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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意你的观点!失去乳房并不等于失去了生命的意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和存在感,我们应该更加珍惜生命,追求幸福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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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识一位做了手术后变得更加坚强的女性朋友,她告诉我,人生的挑战往往来自内心,只要我们能战胜内心的恐惧和怀疑,就能拥有更灿烂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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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内容让我感触很深,尤其是一些关于“生的困局”的说法,确实很多时候生活会让我们感到难以抉择,充满各种压力,需要我们去不断寻找平衡点。 我相信只要坚持不懈,努力克服内心的恐惧和不安,就能迎来更加光明的前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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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文章比较悲观,缺乏对女性自我认同的肯定。失去乳房并不代表失去 womanhood (女性意识) ,而是生命的一种改变。我们应该鼓励女性朋友们积极面对这一变化,重建自信,实现自我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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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话题确实很敏感,需要我们去了解和尊重每个人的经历,而不是一味地评论或評判。我希望社会能够更加包容和理解女性,给予她们足够的关爱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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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写得有些煽情,过于强调负面情绪,忽略了女性积极面对生活、重建家庭的坚毅精神。我相信大多数失去乳房的女性都能勇敢面对人生挑战,并最终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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